“妈，凭什么啊？凭什么要像供佛似的伺候他们？她们有手有脚，没脸没皮，你太懦弱了。”我在距客厅10米左右的门口像个泼妇似的大叫，妈显得又窘又急，脸涨的通红。双手无意识的绞着围裙一角，竭力给我示意想让我小声一点。由于太过用力，左手食指上刚包扎的伤口又裂开了，纱布上渗出点点猩红的鲜血，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旧毛衣。在这寒冬腊月的季节里，在自己的家里，作为女主人的她甚至连让自己保暖的基本要求都无法顾及：大冷的天，从一睁眼就开始像陀螺似的连轴转。这不，刚包扎完伤口她就又忙着提水准备洗衣服，脚上仅屐了一双拖鞋，却仍然满头大汗。此刻，被我中断了忙碌，这会儿开始冻得瑟瑟发抖，我看着妈的样子，当下心里一阵心疼。更是扯开了嗓子像充了鸡血一样数落他们的不是。目的就在于让屋里那群“动物”听到，进而有所感触有所收敛。“妈，养只狗还知道朝你叫唤，摇尾巴呢，养群猪还能买几个钱呢，养那些脸的。“啪”“白眼狼”三字却卡在嗓子里。我睁大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还未缓过神来的妈妈，她茫然地看着手起掌落还来不及放下的手，似是也不相信。我一脸的难以置信，脸侧的感觉真真切切的提醒我妈妈居然为了他们扇我耳光。再看妈妈，颤抖着将手收回身侧。指尖滴下粒粒鲜血坠入脚下的地，转瞬即逝于世间。我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到了她眼中的懊悔和不舍，却转瞬即逝，随之，她又恶狠狠地怒视着我。

“妈！你竟然为了他们而打我？”我失控的大吼，旋即冲出家门。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脸颊上的泪已风干。在寒冬的街头，徘徊着迷茫的我。心，似冰般寒冷，冷风透过单薄的毛衣无情的刺在肌肤上，更显凄惨可怜。妈的那一巴掌打尽了我对他们最后一丝的好感。以前一直在外求学的我并不知道妈居然还要受这种委屈，暑假回家看望爸妈，一月不足，家中的情况却让我难以忍受。在我外出的日子里，家里只有爸妈和小弟三人，两室一厅足矣！因此我还一直在电话里向爸妈埋怨。可如今才知道实情：每次他们外出工作时家里就只有弟弟一个人，诺大的一个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而已，一年中，这种时间有三分之二。而到了他们回家，本来不小的家却显得异常拥挤。因为爸爸的弟弟，妹妹，妹夫，姐姐，姐夫，外甥，外甥女都在我家住。他们都跟爸爸妈妈一起工作。两室一厅怎能容纳那么多人，以至于最后将我们驱出去，沦落到去别人家借宿的地步。而这种待遇是我们娘仨的，爸爸不需要担心。这还不算：因着爸爸不待见妈妈，连带着他们居然也对她颐指气使，呼天喝地。家务不沾，吃喝享受全由我家报销还一副理所当然；整天一副地主老财使奴役般对待我妈；这还不止，有事没事就唧唧歪歪个不停。尤其是爸爸的妹妹，仗着曾经生病，时不时的装疯卖傻对我妈大吼大叫……意外的是妈居然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我多次因看不惯向她抗议，而她总是说：“我就这命，你爸瞧不起我，也难怪他们那样对我。话又说回来，毕竟是一家人，忍忍就过去了，吵吵闹闹的让人笑话。”我无奈，只好任她去。可是忍字头上一把刀。这种不满就像火山般蕴藏着，膨胀着，只要达到一个临界点，只要一点火星便会喷发，任岩浆洒满大地，任灼热的岩浆燃尽我的理智，焚毁他们那腐朽骨架上包裹着的人皮。那天早上，对妈的忙碌早已司空见惯的我在被拒绝帮她“尽义务”后在房里温书。听着叮叮当当锅碗瓢盆忙不停。到了十一点多，他们陆续起床，洗脸水已经备好。睡眼惺忪的几个人开始洗漱吃早已备好的早餐。妈妈又忙着折被整床收拾残局。在他们边吃着早餐边聊着昨晚的电视剧剧情时，妈妈又开始钻进厨房备午餐。菜刀切在菜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听着像是节奏感很强的旋律，令人感觉赏心悦目。忽的，切菜声戛然而止，一声闷哼，我心下一紧，冲过去一看，原来是妈妈在切青椒的时候不小心被锋利的刀刃切到了左食指。前一天刚央爸爸磨的锋利的刀几乎将她的食指切断：锋利的刀锋将皮带肉都切断了，露出森白的骨头，鲜血像自来水般潺潺的往外流。妈妈疼得直咧牙却不愿呼痛，我又急又急，急急忙忙的找创可贴想止血，却无意于杯水车薪，又急又怒的我便急不择言含沙射影的将他们数落了一通。那群人停止了无聊的争论，接着吃，聊着其他话题，唯独对我妈的事不闻不问，绝口不提，仿佛我们娘俩不存在似的。对于我的数落，他们也只是丢给我几个卫生球而已，转而继续熟视无睹。仿佛这一刻他们的视觉听觉都已经自动屏蔽，提不到我恼怒的大吼，看不到妈妈血流不止的手指，唯有那张万恶的嘴在滔滔不绝的工作。血怎么也止不住，我只好赶紧打电话给出去买烟酒的爸爸，让他赶回来带妈妈去医院包扎伤口，而剩下的残局就由我来收拾。这是姑父首先“活”过来了，出言相讥道：“哎呀，现在是什么情况呀！怎么能让未来的大学生出来干这些粗活呀！这可不行，快去学习吧，啊！耽误了你可了不得，这些就让你妈来啊！你妈她命贱，不怕流血的。她还等着你个丫头出息了带她享清福呢。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我儿子都挣了多少钱了，她还不知悔改，给你砸钱，本意倒不错！小心到时候鸡飞蛋打，看她怎么办。哼！那是她活该。”然后便不再理我，继续他们的话题。在他们眼里妈妈就是这样的存在？我再也无法忍受，失控的朝他们大吼：“不当人就滚回你们的驴圈去！要么好点，要么滚蛋！”也许是被我类似泼妇的行为震到了，准备继续嘲讽我的其他人也悻悻的闭上了嘴。回来后，爸爸说医生吩咐妈妈多休息，手不要碰水，不要用力，修养一整子。我正想着这下她终于可以不那么累了，可是她又开始忙前忙后，这我也认了，毕竟我妈就那脾性。最让人气愤的是他们居然当面嘲讽妈妈，说她活该，还对她呼来喝去，吩咐她把他们的脏衣服洗干净。天啊！那么多人，少说也有几十件的衣服，他们居然。他们还是不是人啊！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妈妈居然毫无怨言的忙着提水准备洗衣服了，仿佛她早已习惯了一般。可作为女儿的我实在无法忍受，一切不满在此刻爆发。于是就有了开始的一幕而妈妈一向视我为掌上明珠，今天却为了那群披着亲戚外衣的白眼狼而打我，这让我无法忍受。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我，一回头就看到她追着我跑出来了。因我走得快，不得已，将“碍事”的拖鞋抛在路边赤着脚追我——寒冷的街头，单薄的旧却洗得发白的毛衣，冻得发紫的唇，不穿鞋的双脚，瑟瑟发抖却依然倔强的像个孩子，不停不停地说着道歉的话，不停不停的讲家和万事兴道理的妈妈。面对这些，我还能说什么？我的本意是替妈妈打抱不平，结果却是她为我受这些，那些人又有什么损失呢？不过是多了一个笑料罢了！冬日街头，夕阳西下，残留的光芒像镁光灯般打在妈妈的身上，我仿佛看到她在光晕中升华，升华。给我一张虚幻的错觉——仿佛，我看到了卖火柴的小女孩临死前嘴角那丝解脱般的微笑。我有种惶恐，似乎妈妈即可就会离我而去，心下感到一种莫名的酸搀着妈妈往回走！我知道生活还得继续，这次我的冲动定会为妈妈带来更多的讥讽嘲笑，妈妈还是会继续忍受他们的恶行。可我却无能为力，只能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至少，要为不再让她受这些鸟气而努力！我那可敬又可怜的妈妈！后记：在现实和人性之间，我感到了自己的弱小！面对妈妈，这种无力感更加深入骨髓——为她的软弱，为她的忍耐，更为我的无能！我明知道她受苦却无法救她于火海。而妈妈的世界，我始终无法窥到边。我很小，很无知，还没有能力不认识五彩的世界！可是我却懂得了生活！

    甘肃临夏临夏县土桥中学高三:谢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