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宿命

为什么不杀我？

不知道。

神不是全知全能的么？也有不知道的时候？

那是因为人太无知愚昧了，神只是比他们多知道一点东西而已。就因为神包容了人类所能认知的所有层面，所以在人的眼里，神变得全知全能。

那神有什么不知道的？

神不了解自己。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神有时候自己也不能确定在他们之上，是不是还有那掌控他们的生命存在。

神的命运也不能自己掌控么？

不知道。

世界上应该不存在能够完全掌控自己命运的生物吧？

也许吧。

那你还想救赎我么？

不，你已经被救赎。

为什么？因为我和神****？

不，因为你自我救赎了自己的灵魂。神不能救赎一个已经被救赎的灵魂，虽然她的肉体堕落肮脏。

呵，那我以后可以继续和孩子们呆在一起了？

嗯！

那些孩子们真是可怜呢，都是玛利亚教母从外面收养回来的孤儿，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前一阵子被领养了几个，听说过得都不错。你说，要是孩子们都在父母的怀抱里幸福地长大，生活，那该有多好？

在父母的怀抱里幸福地长大，生活？这样很好么？呵，真是天真啊！

难道不是么？有父母关爱的孩子，应该是幸福的吧！

应该？这么说，你从小没有父母在身边？

嗯……我从小就没有见过父母，因为我一生下来就是一个看不见太阳的人。所以他们将我留给了我的继父。

不愿意说的话就不用说了。

没什么，我觉得你愿意听我说，是么？

嗯。

我从小被继父养大，他供我吃穿，供我上学，他给了我一切。家庭，亲情，爱情，一切都是那么的美满，一切都是那么的幸福，直到我18岁那年成年。继父喝醉了酒，回到家中，夺去了他给我的一切，包括我的肉体。

哼……

继父被送进了监狱，我的学业也无以为继。两年后，他在监狱中自杀。留给我一张悔过的遗书和一无所有的家，一个空荡荡毫无生气的家。

然后……

然后，你就差不多都知道了。

你恨他？

不，我恨自己。

为什么？

是因为我，继父才那个样子的吧？如果不是因为我，继父是不会那样的吧？

呵，天真善良而愚蠢透顶的想法。人类因为无穷尽的欲望而堕落获罪，人天生就是负罪的，从出生开始，从死亡结束。

也许吧，但是我就是无法原谅自己。

那就一定要出卖肉体？

芸低着头，苦涩地笑了笑，轻轻摇了摇脑袋。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把握。

唐川默然。

芸展颜一笑，说。

这样也不是很好么？起码，我活着很快乐，孩子们能够得到更好的照顾！而且，我碰到了你！

我？

嗯，是的！我碰到了一个自称是神的人。

我就是神！

好的好的，尊敬的神先生！

唐川苦笑。

那么接下来，我要向全世界宣布：我爱上了神先生！

芸蹦蹦跳跳地，两只手放在嘴巴边上大声喊叫着。

唐川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声音低沉。

为什么？在你们的眼里，我应该只是一个变态杀人犯吧？

神先生？你不会伤害我吧？

是的，你拥有一颗接近神的心灵。所以，我不会伤害你。

那就好了，就是这个理由了！

唐川瞠目结舌。

就，就这个理由？人类都是这么轻率的么？

哎哟，聪明的神先生，我们都是愚蠢而无知的人类，所以爱便爱了，哪里需要那么多的理由？恨一个人也许能找出许多理由，但是爱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

可是，神是不能拥有爱情的。

那么，神先生，请您认真诚实地回答您的子民：你爱我么？

唐川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皎洁笑容的女人，生平第一次感到无比的困惑。

爱，爱究竟是什么？

唐川低声说道。

就像爱母亲那样的爱么？

神也可以拥有爱么？

神该如何去爱？

芸将双手合在胸前，如做祷告一般，虔诚地说道：爱，就是心因为另一个人的存在而感动；爱，就是心因为对另一个人的关心而牵挂；爱，就是心因为另一个人而充满了温暖与幸福；爱，就是因为另一个人而可以舍弃一切。

爱，无需理由，无分贵贱，无论种族，是存留在人们心中最美好的向往与天堂。

呵，还真是虚构出来的一个完美世界啊。

别这样说，很扫兴的！快回答我的问题！

唐川无可奈何地看着眼前过分执着的女人，很想板着面孔痛斥这种无聊的话题，可当他的眼神一看到那张恬美的笑脸的时候，他的心中就会涌起一阵柔和的暖意，脸上的表情也因为这心底深处的变化而温柔。

我，我真的不知道，应该不爱吧！

这样啊……

芸脸色黯然，但又迅速笑了起来。

那请神先生一定要记住，我是爱您的！以后我会让神先生说出心里面的真实答案的！

唐川长叹一声。

难道宿命中注定了我要沦陷于这凡世间的世俗情感么？

难道宿命中注定了我要纠缠于这永远也无法摆脱理清的琐碎么？

还是，这个女人就是我那宿命中注定的纠缠？

呐，神先生。再问你个问题？

唐川的头开始疼起来。

你以后会保护我吧？

唐川愣了一下，缓缓地点了点头。

以后，我如果被那些小混混欺负，你会保护我的吧？

唐川用力地点头。

芸傻傻而幸福地笑着，连她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何会沦陷于这份奇怪的爱情之中。

唐川拥着眼前的女人，迎风而立，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容，那是暖暖的笑。

两颗心灵因为彼此地贴近而互相温暖。

命运因为这不可遏止的沦陷而悲鸣……

第八章、亚当

你真的要去么？

是的。

这是一个圈套！

是的。一个愚蠢的圈套。

你一定要去么？

是的，该去做个了断了。神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芸呆呆地坐着，空洞的眼神投向空气之中。

那我在这里等你。一直等着你回来，哪儿也不去。

唐川走到芸的跟前，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神不会抛弃他的子民的！等我回来！

芸抬着头，那无法聚焦的眼眸在跟前来回晃动着，似乎极力寻找那永远无法捕捉的身影。

要平安回来。

嗯，我答应你！

唐川带上房门，沉重的脚步逐渐消失在走廊之中。

因为他的离去，整个房间仿佛一下变得空旷陌生起来，这世间一切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

芸的心中空荡荡的，她慢慢摸索着仿佛仍然留有余温的座椅。

吱呀，房门一下被推开了。

你回来了么？

芸惊喜地站起来，忽然又惊恐地大声问道。

你是谁？你不是他！

他？你是指我最得意的作品么？

你在说什么？什么最得意的作品？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呵，健忘的人类啊！我便是众神之神的存在，你可以称呼我为亚当！

亚，亚当先生，您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他是我最满意的作品，最完美的传承！

您，找我有什么事？芸有些慌张。

我找你参加一个祭礼，一个命运的祭礼，放心，他也会参加的！

一块冰凉的丝巾蒙上了芸的脸，传来一阵令人眩晕的香味。

芸脸上露出一丝惊惶，那是对命运无奈的苦涩，还是对未知恐惧的挣扎？

安静的睡去吧，美丽的天使，醒来的时候，你将成为我祭坛上最完美的祭品！

命运将因此而完美，轮回将因此而开启。

……

你果然来了。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会来？

因为我研究了你所有的资料，你是一个典型的狂妄臆想症患者，活在自己虚构的灾难世界之中，自以为是的认为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像你这样的偏执狂一定会接受我的挑战的。

哦，你是这样认为的？

是的，现在你的案子我已经不能管了，我相信你应该从电视里面知道了这一点。

因为愚蠢和无能而获罪了？

随便你怎么说吧，我被免职了。

呵，可怜的人因此而解脱啊！

不，这是一种耻辱的诅咒！接下来，就是我们的私人恩怨了！

唉，为什么人类总是纠缠于这些无谓的恩怨里面？

住口，不要自以为是的高高在上了！你以为你是什么？神？别做梦了！脱去你伪装的面纱与虚构的盔甲吧！

站在你自己的灵魂面前，你仔细审视一下自己那丑陋的内心与罪恶的嘴脸！

你给多少的家庭带来了灾难？你让多少孩子失去了他们的父母？

你认为你是神？那好，请问你这个所谓的神给这个世界究竟带来了什么？死亡，恐惧，灾难？

神应该是救赎人而让他们获得重生的吧？

那你干了什么？你除了毁灭，还给人带来了什么？

你让我的好友永远沉眠，你让我的人生从此沦陷于苦难与憎恨之中。

呵，所以你便要因为这种理由来杀我么？

是的，血债血偿！该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唐川低头沉默着，喉咙里面翻滚着古怪的声音，那声音如同从山顶上滚落的雪球，越来越大，逐渐变成放肆的狂笑，那声音在这黑暗而空旷的仓库中回荡。

说了那么多，你还是因为自己私欲的个人意志而妄图强加在我的身上啊！人类，真是愚蠢得无可救药呢！

唐川抬起头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对面的王波，身子站在透过窗户斜射进来的阳光之中。

细小的灰尘在他的身边围绕飞舞。

唐川举起一只手，撑着额头，眼神睥睨，嘴角微翘。

说那么多干什么？不是要杀我么？来吧，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唐川勾了勾手指，不屑地说道。

王波飞快地拔出手枪，愤怒的枪口开始怒吼。

子弹破开空气，划出一道螺旋状的气流轨道，在唐川的脸颊咆哮而过。

一丝鲜血从伤口流出。

唐川微笑着用手指蘸了蘸脸颊一侧流出的鲜血，伸出舌头舔了舔。

好枪法！

王波冷笑，不，我打歪了！

现在，让我们开始吧……

砰！

枪声再次打破这片刻的宁静。

子弹在空中穿梭，如那短暂的人生，从出发的那一霎那便已经被注定好了轨道，不能回头地飞向那未知的尽头。

两个身影在黑暗中撕杀搏斗。

那从窗户中爬进来的一缕阳光安静地注视着一切，如同一双冷冷的眼睛，看着这世间永不停息的争斗与无可救药的愚蠢。

王波倒在地上，喘着粗气，他的肩膀血流如注。

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他的脑门上，冰凉如死神的亲吻。

你输了。

唐川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我赢了！

王波笑了起来。

再过一分钟，他们就要冲进来了。你跑不掉的！

唐川冷冷笑着。

这就是你所谓的一对一的决斗么？人类总是这样的无耻啊，亘古未变！

是啊，我们无耻而充满感情地活着，所以我们为人，你们骄傲而空虚地活着，所以你们可悲地自称为神。

王波疲惫地笑着。

唐川愣了一下，眼神一阵迷离。

王波闪电一般出手。

枪立刻便换了主人，形势瞬间扭转。

现在，一切都该结束了！认罪吧！唐川！

结束？呵，这人世间的审判与救赎永远都不会结束的啊！

砰！

枪响！

手枪摔落在地上，跳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王波脸色惨白，握枪的手被打了一个血洞，他不可置信地呆呆看着仓库门口站着的一个身影。

那身影背着光，黑黑的，看不清面目，高大的身影仿佛将门口所有的阳光都挡在了外面。

啊哈，让我猜猜你现在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你的那些饭桶手下都到哪里去了？

难道，他们全都……

王波嘴唇颤抖着，眼前这高大的黑影给他一种无法抵挡的威压感和一种发自骨头深处的恐惧感。

bingo!猜中了！

黑影笑嘻嘻地说着，可声音听起来却无比沧桑。

现在，是你输了！

唐川在他背后冷冷地说道。

王波不甘心地叫着。

你究竟是谁？

我？你可以称呼我，众神之神的，亚当!

脖子后面传来一阵剧痛，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王波缓缓地瘫倒在地，脑海中传来最后的一丝意念。

又是一个自认为是神的人么？这个世界，真是疯了！

唐川将王波扛在肩上，向外面走去。

肩并肩擦过亚当的时候，亚当那背对着阳光的脸微微侧了一点。

一张若笑若哭的黑纹面具在阳光的映衬下显露出来。

父神，他怎么办？

以救赎之礼，献给神吧！

……

第九章、救赎

教堂中烛影摇红。

清澈如泉水一般的唱诗声从风琴的音箱之中传出。

四周墙壁上的神像在这通明透亮的大厅中威严肃立。

亚当高举圣杯，手指蘸了一点，轻轻弹出。

细小而冰凉的水珠，飞溅到王波的脸上，一股清凉的寒意将王波从昏迷中唤醒。

在王波的跟前，汉白玉石台上平放着着一个巨大的棺材，旁边堆满鲜花。

在王波的上面，是那耶稣受难的十字架。

王波艰难地转动脖子，左右望了望，他被牢牢地绑在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上。

欢迎参加神的祭奠，你的灵魂将因此而救赎！

亚当一边用手指挥弹着圣杯中的水，一边冲他微微笑着。

王波破口大骂。

你们两个疯子，快将我放下来！

对神不敬，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唐川拿着一根长长的钉子和短小的锤子，向他缓缓走去。

王波怒极。

你想干什么？想像钉死耶稣一样钉死我么？那岂不是太讽刺了一点，嗯？耶稣因为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而成为神，钉死他的人因此而下地狱！这就是你们所谓神的做法？

亚当放下手中的圣杯，拿起一本厚厚的圣经，一脸仁爱地看着他说。

你错了，耶稣的灵魂因为受刑而获得救赎。刑罚本身就是解脱罪恶肉体，救赎灵魂的必须。

放屁放屁！你们这些活在自我编制世界中的疯子，你们才是最应该被救赎的人！

唐川将一根长钉竖立地放在王波的手掌心中，一只手扶住，另一只手挥舞着短锤重重敲下！

一声凄厉痛苦的惨叫声在教堂内回荡。

那摇动的烛光仿佛都因为这凄惨的叫声而颤抖不停。

孩子，不要太用力了，我们还需要他活着参加下面的祭祀。

唐川浅浅一笑，只是那笑容在王波的眼里有如恶魔的狞笑，凶残獠人！

三根长钉将王波死死地钉在十字架上，那长钉洞穿的伤口处汩汩地流淌着鲜血，汇聚成一条小河，流向那汉白玉石台上面的棺材。

王波从短暂的昏迷中缓缓苏醒。

仿佛肉体被一片一片地撕裂，每一根神经都受到烈火的灼烧一般，王波痛得连开口骂人的力气都丧失了。

接下来，让我们开始吧！这次救赎的祭品非常的独特！

亚当合上圣经，虔诚地祷告。

孩子，去把盖子打开，让我们的观众一起目睹这次祭品的完美！

唐川手持短刀，将盖子推开。

芸那清秀的面孔在他的眼前猛然出现。

唐川犹如被天上的雷霆击中一般，身体一晃，险些摔倒。

他尽量克制着心中的哆嗦，一脸平静地问着不远处看着他的亚当。

父神，为什么是她？

亚当凝视着唐川的眼睛，仿佛看透了一切。

这个问题，你可以回答我！

唐川身体震了一下，他不敢再看亚当那仿佛无所不知的眼睛。

他低下头，呆呆地看着那熟睡中的芸。

那历历在目的场景仿佛如录像一般不自觉地开始在脑海中回放，那内心伸出隐藏着的纠缠着的情愫不经意间爬满心头。

……

你很英俊呢。

你怎么知道，你什么都看不到！

我看得到，用这里，心！

……

为什么不跑？

为什么要跑？

人不都是畏惧死亡的么？

我如果跑了，你杀我的话，是不是会更加心安理得一点？

……

玛利亚教母，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帮助孩子们了。

噢，怎么了？我的孩子，你要出远门么？

嗯，很远很远！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

呐，我这样算不算更加坏了？

不，你被救赎了，我也是！

……

那么接下来，我要向全世界宣布：我爱上了神先生！

为什么？在你们的眼里，我应该只是一个变态杀人狂吧？

神先生？你不会伤害我吧？

是的，你拥有一颗比我更接近神的心灵。所以，我不会伤害你。

那就好了，就是这个理由了！

……

哎哟，聪明的神先生，我们都是愚蠢而无知的人类，所以爱便爱了，哪里需要那么多的理由？恨一个人也许能找出许多理由，但是爱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

可是，神是不能拥有爱情的。

那么，神先生，请您认真诚实地回答您的子民：您爱我么？

我，我真的不知道，应该不爱吧！

这样啊……那请神先生一定要记住，我是爱您的！以后我会让神先生说出心里面的真实答案的！

……

为什么是她？

唐川喃喃自语。

为什么会是她？

我为什么不愿意是她？

一个又一个疑问浮现在唐川的脑海之中。

是因为那黑暗中惊鸿的一瞥？

还是因为那高楼上惊艳的感动？

又或者是那生命中抵死的缠绵？

唐川凝视着那躺在鲜花丛中的芸绝美秀丽的容颜，面容扭曲。

孩子，拿起神赐予你的圣器吧，解脱祭品的肉体，完成生命的救赎吧！

亚当低沉的声音如一记警钟在唐川的心头。

王波撕根揭底地笑了起来。

杀啊，你怕什么？杀人，尤其是杀女人，你不是很拿手么？

那声音盘旋在唐川的耳朵旁边，如一根根尖刺狠狠地插进他的心中。

……

孩子，乖孩子，你听我说。是你父亲先抛弃我的，他在外面有了新欢，是他先抛弃我们娘两的啊！

呵呵，所以你也想抛弃我么？

不是的，不是的，乖孩子你听我说，妈妈爱你啊！

……

为什么不反抗？

反抗又有什么用？

出卖肉体的羔羊，吸引灵魂的堕落，一样要受到神的惩罚！

……

呵，妈妈，我爱你的啊，妈妈！

……

妈妈，芸妈妈来了！

……

那似乎已经被遗忘的记忆猛然从心底深处翻腾上来，与现实中的回忆交织纠缠在一起，犹如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唐川卷进一个狂乱而黑暗的深渊。

唐川痛苦地呻吟了一声，额头重重地在那棺材上撞下。

砰！

一声巨响猛地撞击在亚当和王波的心头。

唐川眩晕了，迷幻了。

生命中总有那么一刹那因为种种原因而感动过，流泪过吧？

生命中总有那么一个人让你铭记在心，魂牵梦绕吧？

尽管，只是一面之识，却仿佛认识了生生世世。

那灵魂深处隐藏着的笑颜，可是你的微笑么？

芸？

那生命中的承诺，可是为你而许诺的么？

我的芸？

那生命中感动的泪滴，可是因为你的美丽善良而流淌的么？

我所深爱的芸？

……

你以后会保护我吧？

以后，我如果被那些小混混欺负，你会保护我的吧？

……

那仿佛才发生在上一秒钟的一点一滴，每一个生命中的镜头，每一句铭记在内心深处的话语，郁动着，冲撞着。

忽然间，犹如蓄积已久的洪水冲破了堤防，毁灭了伪装。

唐川微笑地注视着眼前这张脸，她安静得像一个熟睡的婴儿。

是啊，我承诺过的呢！

我要保护你的！

芸，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唐川缓缓地举起手中的短刀，微笑地说着。

芸，你听得见我说话么？

你应该听不见的吧？

你不是问我爱不爱你的么？

睁开眼睛我就告诉你啊。

算了，你睁开眼睛我也说不出口。

很好笑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因为在高楼上，还是在孤儿院？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卖身救助孤儿？

呵，这听起来真像童话里的故事一样啊！

也许，就是因为你那美丽纯洁的灵魂让我感动吧。

我忽然对我以前的一切产生动摇与质疑，这些生命究竟需不需要救赎，谁能救赎他们，怎样才能真正地救赎他们？

你让我知道，救赎不仅仅是毁灭，应该还有拯救。

我好像还没有跟你说过吧，是父神教了我一切，引导我一切，他给我活下去的动力，支撑我生命的信仰。他的意志是不能违背的，违背即死。

所以，他是不可战胜的。

我打不过他，芸。

但是，父神要你死，可我不想。

因为我答应了你，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

我想兑现这个承诺，真的，我很认真地想兑现这个承诺。

即便要我付出生命也没有关系。

因为，即便是神，也有付出一切也想要扞卫守护的东西吧？

放心好了，一切交给我了。

很快就好。

唐川俯身在芸的耳边轻轻地低吟着，脸上一片温柔。

如果，我以后不在了。

你要答应我，要快乐开心地活着，坚强幸福地活着！

因为，只有你才能证明我曾经也被救赎啊！

唐川脸上露出一丝幸福的微笑，手中紧紧握着那晃着白光的短刀，缓慢而坚定地向亚当走去。

在他的身后，那栖身于鲜花之中的绝美容颜的脸上滑落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

你干什么？你疯了么？

亚当惊怒地吼叫。

那烛台上的烛光疯狂扭动，摇曳着妖异的腰肢。

唐川举刀向亚当冲去，轻轻地说道。

我不准你动他！

那一瞬间，唐川仿佛化身为那战场上勇猛冲刺的骑士，带着那必死的激昂决心冲向面前强大到绝对无法战胜的对手！

刀光一闪！

那短刀的尽头没入了唐川的胸膛。

亚当一只手抓着唐川持刀的手腕，反手将刀送进了唐川的体内。他无奈地说道。

唉，愚昧的孩子啊！你的一切都是我教你的，怎么可能胜得了我啊！

唐川的胸口开始淌血，他脸色灰白，持刀的手忽然紧紧抓住亚当的手，勉强一笑。

是啊，所以我根本没打算胜啊！

一把枪从唐川的身后抽出。

黑黝黝的洞口对着亚当的胸膛。

唐川笑了一下。

从容，淡定。

砰！

枪响！

教堂中那清澈明亮的唱诗声合着枪声在空阔的大厅内悸荡，久久不能散去。

那烛台上的烛光忽明忽暗，仿佛招魂的幽冥之火。

两个身影沉重地倒下。

惊起一片飞扬的尘土。

……

    初三:邢嘉焱